我不思，故我不在

發文是用舊筆名----sleepingfish

十年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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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談小說，範圍實在是太廣太廣。 
我就先從最基礎的做起，先由廣義的幻想小說 (玄幻&著重、科幻、武俠等等) 來研究。 

首先，欲學習寫作之方，必須研究同領域他人的思想精華。 
可惜的是，市面上很難找到關於「幻想小說寫作技巧」的文書，加上我身在禁止華文的國
家，印尼，不得不捨遠求近，就拿六藝作家，懷物采子的「玄幻作品閱讀筆記」，作為一
個起步。(時間有限，無法多加搜索) 

很明顯，此類問題，常是論壇的討論主題。 
而懷物的文章，只是其中之一二。 
此作者思想有一定的深度，自我要求高，可想而知。 
他創作的主要焦點在於武俠。也許他因玄幻與武俠有極多的相似點，而作此文。 

讓我們先來整理統合一下懷物的討論。 
他的四篇閱讀筆記，主要在探討如何將玄幻小說，推往更大眾化的文學界，受到真正的重
視。 
文學界，所指的恐怕是所謂的「正宗文學文壇」，可以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那種。 
他提到「小說普世而不能出世，純文學出世而不能普世」，「文字美學與普世文章之間存
在一定程度的抵銷作用」。 
這是對於----玄幻文學的存在是否真的只是為了「休閒娛樂」的一個反思。 

以“將玄幻小說，升華至文學殿堂”為目的。他提出了幾個作者們該努力的重點。 
第一，潛藏的思想精華 
第二，文字的運用 (藝術性、名詞創造性) 
第三，人物、人性的刻劃 
第四，創意 
第五，合理性、考究程度 

以上，也只是我自認的重點 
原文精彩得多。結構與簡明度也還不錯，值得一讀。 
他所提出的改進方針，是基礎中的基礎，我絕對會好好的各別研究一番。 

但，我所想先探討的，是懷物口中的終極目標，所謂的「正統文學」。 

因為我本身所接受的文學訓練，是完全的西化，所以認知可能與他有絲微的不同。 
懷物說得非常好，「正統文學」，最起碼，必須反映他的時代。 
而他為“時代”提出了兩個不同的定義： 

「時代性」僅僅表示這樣東西可以提供為該時代各種文化社會現象的諸般佐證之一；絕大
多數的文學作品都是如此，它們其實不（必）具有被剖析解讀的材料或內容，看表面數字
而能知悉當時社會人文現象大概如何。 

「時代意義」則表示，見其微而能知其著，作品本身就蘊藏著作者對人類社會的省思與系
統整理。這樣的作品即使只是針對作者生活所在的一個小方圈，它卻可以跨越時代、民族
、語言而能被廣泛認同。這樣的一篇文字，幾百年也未必等得上一部。 

呃，聽起來十分複雜是不是？ 
那是懷物的寫作特色之一。 
文字是思想的外衣。他的思想外衣是絲綢，我卻比較粗布草根。 
我那較白話的解釋是： 
「時代性」：任何那個時代的人，寫出來的東西，都擁有所謂的「時代性」。 
他的價值可以只限於考證學，例如，一個未受教育的清代屠夫的日記。 
讀他的文字(假設他會寫字)，我們能了解當代的「社會人文現象」。 
他們是如何養豬？殺豬？討價還價？ 
這種文學，沒有深刻的內容。 

「時代意義」：層次十分高，已經超出物質，眼睛所能見到的事實之外。 
讓我們再拿那位清代屠夫做為例子。現在，我們換位特別的屠夫，他寫出的日記，不只描
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居然開始討論「在這時代，是否我生為屠夫，就得一輩子
做屠夫？為何我的皇帝老爺這樣告訴我們？為何我的宗教告訴我要期待來世？這是不是愚
民政策？怕我們搞亂子？」 
不幸的是，我認為，能寫出此類文學的作者，思想必須超越那個時代。 

好了，「時代意義」，是世界級文學第一個不可缺少的因子，而它來自深刻的思想。由此
，我們可以導引出「深刻的思想，是讓文學升級的唯一之路」這公式。 
當然，文字的運用，也十分重要。但那屬其次。 

現在的世界，是由白人主導，諾貝爾文學獎，是由瑞士人所頒發。而我，接受的是西方的
教育，我膚淺了解一點他們在尋找什麼。 
我的英文課，全都在上小說，世界文學名著。 
<大亨小傳>非常無聊，真的，不騙你，我讀到睡著。但其深刻的描寫出美國大蕭條時期，
人民的心態，對愛情的看法，金錢的崇拜。書中的女主角黛絲有一句經典名言，常被亦舒
使用：「有錢人家的女孩，是不嫁窮小子的。」 
一句話，使讀者開始思考人性，物質與精神的關係。 

那是真正的「正統純文學」。 

一部作品，能成為純文學，並非是懷物口中：「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的態度，他們的文
字或深奧，或艱澀」。 
普通人都誤以為----真正的純文學，著重文字上的美感。 
事實是，一部上級的純文學，必須要有可怕的內涵、思想。讀完後，一個人能感到心靈上
的躍升。 
文字與形態並非如此重要。 
小說其實一直是純文學的一部份，所以不能說「小說不受文學界重視，由來已久」。 
「武俠小說情節、素材不合理性之不可取」等等，根本不是重點。只要作者的思想夠深刻
，幻想小說也能被承認是純文學。 
抱歉，我必須實說，一般的武俠小說，很難達到這個水準。 
我所看過的網路小說，也沒有一篇有這種內涵。 
不是「小說創作者（尤以武俠作家）的劃地自限，拒絕將小說這樣的文體境界以可能的方
式進行提昇」，而是作者本身沒辦法寫出符合純文學要求的深刻思想。 

但，一個幻想小說，寫到這個地步，我很好奇，他還有沒有讀者？ 
而且「純文學」也不是一般人看得懂的。 
懷物所言，「小說普世而不能出世，純文學出世而不能普世」，皆出於此。 
就像海明威，唉呀！他的短篇！看十次也不一定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例如「殺手」一文：一個小酒吧，來了兩個人，尋問某個人幾點會來，為什麼？因為他們
是殺手，要殺他。最後他們等了一個小時，那人沒來，他們離開。酒吧侍者好心去通知那
位被追殺的人，那人淡淡說一句：「謝謝，我知道。」然後回到床上躺下。 
這是我的段考題目：請問這故事的主旨是什麼？ (提示：反映當時社會的…) 
閱讀此類書籍，你必須動腦筋，因為每一個細節都有它的意義所在。 
例如說，之前那個小酒吧座落在偏僻的地方，那代表什麼？ 
那兩位殺手，坐在酒吧中橘光暗淡的角落，那代表什麼？ 
真正的純文學，會使人感到很挫敗。 
天知道作者要說的是什麼玩意兒！ 
我同學因此恨死海明威。 
他的英文超級簡單，恐怕會被懷物評為「對文字不夠用心」，但內容之深刻，匪夷所思。
 
你當然可以反駁我，「這樣在小說中找代表意義，誰都會！看！『請問丐幫的打狗棒有何
象徵價值？』，我還能掰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答案，例如：『打狗棒是竹子做的，而竹子在
中國人的心目中佔有特殊意義，竹子挺拔脫俗，是一般讀書人心中的榜樣，所以打狗棒不
只反映著古老的中國文化，還能代表一個人的出世理想！因此，以竹子做的打狗棒做為信
物，等於向世人表示丐幫不只是一群乞丐，他們還擁有崇高的理念！！！』」 
呃！ 
呃…… 
我當然也同意這個說法，但依西方正統文學的標準，他們會反問你：「這和生命的意義有
什麼關係？這和現實中的人性又有什麼關係？你讀了這個是否能對生命的本質有更深刻的
認識？」 

再拿懷物的短篇武俠小說「兇僧」做例子。他以「俱非刀」為主軸，發展成一個獨立的故
事。 
這篇文章要得到外國人的認同，打入正統文學界。你也許會以為要西方人了解為何一把刀
會無故生熱就十分困難。 
你想你可能要開始解釋：「這刀的原料是外星來的金屬，性質奇特，人一接觸，它就能吸
收人體的能量，增加內部的動能，導致溫度的上升。」 
然後他們會開始問你，為什麼持刀者不會精盡人亡？ 
那麼你大概要說：「這金屬的特殊熱容值非常非常的低，一焦耳就可以讓它上升個兩百度
…」 
不不不，那個不是重點，如果外國人能接受他們自己的魔法及獨角獸，他們一定可以接受
會生熱的刀。 
他們會提出質疑的，還是文章的中心思想。 
以正宗文學的角度來談，他們可能會說：「本文的作者讓主角為俱非刀綁上了刀柄，來代
表它現在更名副其實的成了一個兇器，世事皆由心生，須改變的不是物品本身，而是觀物
者的心態。作者的邏輯思考可以被推展為『一顆原子彈如果以善心來看待，它就是好東西
，不是殺人用的，所以多多生產也無妨。』這屬於玄學與哲學範圍。以文學的角度來看，
這篇作品與時代沒有太大的關連，對人性也沒有更深刻的了解，所以沒有純文學的價值。
」 
不管文學人士怎麼說，我本身要提出的疑問是：「在當時的情況下，主角不綁上刀柄，那
他該做什麼？直接抱著刀去自焚？如果他師傅真的有心引導他，不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他『
這是刀！這是刀！這把刀的故事是…(一堆污染心靈的血腥故事)…』而是把他扔在刀旁，
讓他自己去摸索。如果他還是去給它綁上了刀柄，那又有什麼不好？記不記得他還只是一
個小孩子，說不定他還會說：『師傅！師傅！我找到一根會生熱的鐵！我為它綁上您給我
的葉子，這樣就可以用它來燒菜煮飯！以後師兄們不必辛苦生火了！』」 
呃！ 
讀到這裡，你可能會大喊，來人呀！把這條魚拖出去砍了！ 
對！這就是我所要表達！ 
(我感到抱歉，年輕的笨魚身上是有刺的，不懂得說話藝術，對不起) 
當然，我不是希望你一刀剁下我的魚頭，我想說的是----純文學與幻想小說根本是兩碼子
的事。 
幻想小說偏向逃避現實主義，但純文學則是強制去面對分析殘酷的現實。 
所以，在幻想小說中，你找得到圓滿大結局；純文學卻是悲劇居多。 
而且純文學也不過是一群外國人定下的標準，根本算不了什麼。 
以某一方面來說，它與幻想小說是平等的。 
這是我在學校學習西方純文學後的結論。 

一篇小說不是純文學，進不了正宗文學殿堂，不一定等於沒有價值。 
它賣得好，很多人愛看，這就是它的價值。 
此價非彼價，但並非沒有價。 
膚淺，也許。 
傳世雋永，也許不可能。 
但，一本金庸小說與一本海明威短篇故事集放在我面前，我恐怕會選擇金庸。 
因此，我質疑懷物那追求「武俠小說」及「玄幻小說」純文學化的目的。 
懷物所極力表達的要點---「武俠小說要能立足，首要任務，是作家能把武俠當作小說來寫
，能將小說當作文學來創作……作家寫得隨便，讀者便跟著讀得隨便，久而久之，『武俠
小說是休閒文學、本來就是看輕松用的』這樣的想法便甚囂塵上。」---不是沒有他的意義
，我同意現在的幻想小說作者實在是太隨便了。 
但在我們對「純文學」的那不通俗的本質有更深刻的了解後，我想要重新探討休閒文學的
價值，以及他該擁有的-------與「純文學」不同的-------獨特內涵。 
這個獨特的內涵，就是我所要研究的題目----「君子幻想小說的本質」 

武俠、玄幻小說，是娛樂休閒文學，還是「深刻思想」的傳播工具，見人見智。 
幻想小說寫到與純文學一樣，那也不叫幻想小說了。 
幻想小說是它自己，它有它的吸引力。 
所以，一個作者，在選擇此文體時，應該都有此認知。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現在的網路幻想小說，不以「傳世雋永」為目的，但它也該有一定
的水準！ 
就算，懷物口中的「純文學」，不是我所要定的「幻想小說君子」形象，但他所提供的門
徑： 

第一，潛藏的思想精華 
第二，文字的運用 
第三，人物、人性的刻劃 
第四，創意 
第五，合理性、考究程度 

是絕對不能被忽略！ 
那實在太基礎了！ 

學習，來自思考。 
我是隻菜鳥，想學習寫小說。 
最好的方法，則是一個一個的探討那些門徑，設下目標與努力方法。 
做不到，無所謂。 
反正我笨！ 
但一個完美形象的塑造，還是必要的。 
「君子」……總是有他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