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如同往常,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上了整天的課,說不出的疲憊,下午兩點半的熱烈陽光,配上夏天的溫度,她走在走廊上,昏沈沈地穿梭在急於返家的學生中,朝著教師辦公室蹣跚地前進著。
她腦海一片空白,望著美麗的校園景致,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地陌生。
這個高中,曾是她的母校,她想都沒想到,自己會回到這個國家,回到自己的母校來教書。
初回此地時,發現校園外貌變化之大,她簡直無所適從。
但想,自己也從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蛻變為成熟的女人,也就釋然。
都說唯一不變的,是改變本身。
「茱蒂道!怎麼道!」
她停下腳步。
會這樣拿她名字開玩笑的,只有一個人,但,他怎麼會……
她卒然轉頭,看清了來人的面目。
沒錯,是他。
一股厭惡感,從心底慢慢蕩漾開來。
他是她的舊同學,美國人,人長得帥,允文允武,功課名列前茅,又是籃球高手,幽默風趣,擁有極佳的領袖魅力,連任兩年學生會長--------很棒是不是?
但不,他對她極差。
時時欺負她語言上的困窘,欺負她對國際學校的不熟悉,欺負她的思想與同學格格不入,欺負她身體弱體育不佳。
所做所為之狠,傷人之深,她連想都不願回想。
過去,她恨透了他!
而他,現在正慢慢走向她,臉上掛著笑容,令她無比熟悉的領袖微笑,非常具有親和力,而標準美國人特有的天真,雖然淡了些,但還是在那。
「我的耶穌!你是艇!」她做出了非常驚喜的表情,迎了上去。「你好嗎?」
她外表喜悅得難以形容。
呵,過了這麼些年,表面功夫也該有點長進。
他們兩人互相寒暄,交換卡片,討論著畢業後的種種,談論氣氛融洽,話題扯了開去,從美國新上任的總統,談到爪哇的古老音樂,再談到他父親的事業,以及他回來這國家是想設分公司,因好奇而回母校看看。
她一面微笑談話,一面觀察對方。
變了,都變了,眼前的人判若兩人,退去當時的銳不可當、目中無人,現在的他,成熟許多,自信中帶有謙和,說話有紋有路,卻又不失幽默感,如鷹雙目依然如鷹,但是非常非常的尊重。
竟讓她暗自讚賞。
又談了不久,她看了看表,暗示他自己有事。
而他也十分識趣,說了句再聯絡,禮貌地轉身離去。
噫,記起來了。
那時他滿臉厭惡與歧視,十分鄙夷地道:「妳根本不屬於這裡!」
然後轉身走出教室。
背影,是同樣的背影。
的確,她還是恨他的,但眼前的人不是他----------他是一個陌生人。
她笑了笑,然後順手把他的名片丟入垃圾桶。
然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呵,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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